卖东西家的小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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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09月28日 01:39

好多人以为我是全职作家。NO,NO,NO,这是一个错觉,我是全职母亲,兼职吃喝玩乐,偶尔写作。所以,虽然工作不辍,但是,离开小年的时间从不曾超过一周,恰好是她猛一意识到妈妈不在,我已经神奇般出现在她面前,她抱着我开心得又叫又跳的节奏。但这些天,我接下一档冗长且不靠谱的工作,永远不知道哪天开会,有时连续几天都忙,有时一空几星期,我的时间表被打乱得一塌糊涂。我甚至会在北京呆一两个月而无所事事,而且,见不到小年。再见到我,小年很伤心,她偎在我怀里说:妈妈,如果我是卖东西家的小孩就好了。你卖东西,我就和你一起去。

卖东西家的小孩?我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。谁是卖东西家的?她渐渐地,从我胸口往下滑,我把她在床上放平,掖好被角,想起来了。

五一期间,小年来了北京,我隔几天就从楼下小超市叫一桶水。送水大爷发现了小年的出现,第二次来就带上了自己的小孙女儿。小姑娘比小年小一点儿,害羞怕生,一直躲在爷爷背后,不理人。连小年这样的社交狂人都不知从何开口。

大爷带小女孩下去了,小年问我:那是谁家的小朋友?我答:爷爷家的呀。爷爷家里是卖东西的。小年牢牢地记住了。

经常会在楼下遇到她,她就在超市门口的一小段石阶路上玩,在或空或满的水桶里爬来爬去,在台阶上跳跳蹦蹦。有一天微微下起雨,我看到她在湿湿的人行路上,起劲地跳来跳去,原来不知道谁画的跳房子方格,正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消褪。一个人的跳房子,好玩吗?

去过无数次小超市,从来没问过小女孩为什么不上幼儿园。我不是皇帝,没资格愚蠢到何不食肉糜的程度。

到处都是卖东西家的小孩呀。附近的大市场,每日热闹非凡,被官家循例整治之后,生意冷清不少,大人们如大象或者长颈鹿般地消失了,于是时时处处都看到小毛头们的身影,像雏鸟、幼鼠,怯怯地探出头来。

宠物店的地板上,一个胖娃娃就和小狗一起爬来滚去,隔着玻璃门,仿佛能听见两者都在大笑;每天下午有一个妇人来收路边的垃圾箱,身边跟着脏兮兮的小女孩,和母亲一样快手快脚,母亲还不时呵斥她一声。两个人身上,都是与垃圾息息相关的脏;经营进口零食的摊位,卖的食品均逼近保质期。我问:这个不要紧吧?老板随手一指:我们自家孩子都吃呢。小朋友就坐在摊后的小凳子上,眼观鼻鼻观心吃得很专心。

一夏多暴雨,倏忽而至,大雨点子砸下来,市场像顿时空了。我撑了伞,忽然看见两个小男孩在三轮下避雨,显然也是卖东西家的孩子,模仿着大人的口气,玩得很认真。一个喊:甩了甩了。另一个喊:外贸的外贸的,纯棉的纯棉的。我忍不住笑起来立刻收住,意识到这笑里的无耻。

全中国人都知道的孟母三迁的故事,孟家曾经搬到市场旁,孟子就是我看到的小男孩,把做买卖当作过家家的题材。孟母不想孩子成为生意人,搬走。但如果孟家就是卖东西家,孟母是商家妇,孟子注定在市场长大呢?

只能说,出身即宿命,童年即将来。他们承担长辈的生涯,正如小年承担我。他们习惯父母讨价还价的口吻,正如小年看熟我电脑前的背影她会学我思考时下意识抓头发的样子。他们正是缩微化的我们,扩大化的他们,也就是我们。

所以,不说同情,不说安慰,因为这就是命运。只是,我在带着小孩的摊主前停下,挑挑捡捡问问价,价钱不算离谱,我就买了,虽然用不着但这,也只说明我是个喜欢乱买东西的购物狂,除此之外,别无意义。

编辑/lulu 作者/叶倾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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